我在澳洲一年间

1,
同一架花开,今年此时和去年。
今天是来澳洲一周年的日子,从未想过一场送孩子留学的短暂旅行,竟把我留在南半球的这片土地上。这户人家的花开了一整年,没有停歇,而我在过去的一年里也起起伏伏。
今天我发小说山东最低气温零下16度,是建国以来最冷的冬天。
去年我离开家时,漫天的雾霾,没有很冷。四小姐爹开车带我们过黄河浮桥,车载音乐里播放萧亚轩的《爱的主打歌》,我闺女四小姐跟着拍子吼了一嗓子。而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年,每次看见黄河我都在想一件事:跳进黄河洗不清。
机场分开时,四小姐和她爹拥抱,重感情的孩子湿了眼睛。而她爹并没有恋恋不舍目送我们娘俩,很快找不到影子。
与四小姐不同,我是怀着旅行的轻快心情离开的,生活那么累,婚姻也疲惫,终于出去透透气了。
最初计划十一二天就回来,可我突然很想在国外陪孩子过年,就把机票改签,逃离那种人情世故的热闹。
我内心并不喜欢这些闹热,但我在漫天鸡毛里训练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本事。
大年初四是我计划回国的日子,我母亲已经留了蒸鸡白菜,等我回去吃。我计划从浦东机场直接回故乡,在家呆两天,让四小姐爹过来接我。然后,生活又恢复了日复一日的模样。
到了年初四,国内封城封村,四小姐爹单位有人打来电话,劝我们不要回国。然后全世界的疫情风云又起,澳洲封境。
就这样,阴错阳差留在这里。
刚才写这段文字感情丰沛的要下雨,可我又觉得不要这么煽情和矫情。
2,
我在美国的读者朋友说,通常女人出国头半年很想家,半年后就基本适应了。
我在这里经历了悉尼的冬天。房子南向,屋里一整天见不到太阳,阴冷。我每天最大的希望是早点写完作文,去这个公园晒太阳看狗。
那时候四小姐还住在寄宿家庭,封城的时候我们两个月都不见面。每天醒来,我不知道第一句话说给谁。
我的公寓在顶楼,屋顶有块玻璃,我写作的地方一抬头,就见到云彩从头顶飘过。
很多匪夷所思的句子,就是抬头看云彩的时候忽然就出来了。现在你让我想,我不知道我写了什么。
孤独,浸透骨子。但这就是孤独的好处,人很安静,专注的做一件事。
外面在封城,我好像没有多慌,连囤东西都懒得,疫情期间囤的一袋10斤装大米,至今都没打开包装。天上的鸟不种不收,天父尚能养活他们,地上的人就不要为明天忧虑了。
这期间我像个铁道游击队员,把周围几个街区都走遍了。
过了大半年尼姑一样生活。因为旅行签证到期,我换了学生签证,去念语言了。
我们大天蝎,经常有些说不清的小感知。比如,很久以前我隐约的想,大约我的中年时光也许走进校园,而且是国外的校园。
八月,中年妇女果真去上学了。模糊的预感成为现实,命运充满巧妙的不可思议。
我的朋友说,这次读书很可能会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我经历过连翻书都不知道哪一页的崩溃后,如今已经不惧任何场合,脸皮很厚很敢说。
当语言过关后,我未来去念一个喜欢的专业也不是不可能。
最近由于悉尼疫情又起,我们学校继续上网课。若是face to face,我两天洗一次头,网课就三天。以前还懒得洗脸。
有一次Judith老师想看见我要我开摄像头。我说,老师,我现在就去洗脸。老师惊奇的问:now我说是啊。就跑去洗脸了,还擦了口红。回来就开了摄像头,希望老师看Rachel 同学依然很漂亮。
现在我每天都认真洗脸,打开摄像头和老师聊天。我们班现在只剩两员大将,我和土耳其同学。土耳其同学是个律师,非常优秀,口语很好,我先定个小目标,向土耳其同学学习。
网课省钱,省了公交费咖啡钱护肤品。但是我无比怀念中午在海德公园草地上看鸟放学后去咖啡馆写作跟年轻侍者抛个媚眼的生活。
3,
我经常看见这对鸟成双结对在草地上晃悠,看起来夫妻感情还不错。
我在朋友圈里发了视频,我的朋友开玩笑说:快回来吧,你家阿宝等的头发都白了。我说,我家老宝早就少白头。老宝一年的工资都不够俺娘俩的机票钱。
分开一年间。
分离过滤了婚姻的杂质,我想起来,都是他的好。比如他给我捏肩膀,会非常舒服,我不说停他会一直按。我给他按摩肩膀,按着按着就下狠手掐他,很没耐心。他还很爱说笑话,不记仇,不财迷,工作认真,无论换了多少任领导,都深得上司信任,安排他在单位重要岗位。
我不能回去,每做一个决定时,看见他那张老脸都想哭。
现在,是心疼。
当然,有时候一周不打视频,都是习惯。有时候我想,国内那种环境,有女人生扑也不是不可能。
而我又能怎样抵挡那些试探,都是未知。
我很少去纠结这些莫须有的问题,因为生活的车轮永远向前,人是过以后,而不是从前。
我每天把房间里的垃圾清出去,都感觉心里面轻松,扔掉意味着解脱。不由得想人真是制造垃圾的机器,或者说最终也是垃圾。可我们还会对垃圾产生爱情和期待,但最终迎来失望。
4,
上次老金回老家,从集上买了几斤肉去姥姥家。我问老家的猪肉多少钱一斤,老金说18。
老金回去,父母就会用她的手机跟我视频。我母亲不戴假牙,看起来很显老,我父亲老的慈眉善目,总之,两人都笨拙的老了,老的模样有点像。
我父亲从环卫岗位上光荣下岗后,又主动争取,在另一条大街上重新上岗。老俩分工,一个上午扫大街,一个下午扫大街。
他们每月有700块钱的收入,幸福感比七千的还好。
我父亲每次打电话还是视频,都鼓励我,凡是为我好的事他都一概在支持。我从小在父亲肯定的目光里长大,即使我混的什么都不是,但永远是他眼中的好苗子。
我母亲经常被电视里一惊一乍的新闻吓到,上次澳洲士兵在阿富汗的事件,我母亲恐惧的以为澳洲人都是坏蛋。她闺女生活在一群坏蛋里,令她日思夜想。
我努力解释了半天。我知道她就是想我了,想的用她的话说:火猫钻天。
我最受不了母亲在视频里看见我,时不时抹一下眼角的泪。这是我的软肋,每次都精准打击,让我事后溃不成军。
我打小是个孝顺孩子。小时候家里穷,清明给三个孩子分鸡蛋,中秋分月饼,我都会把自己的一份拿出来给父母。而姐姐和弟弟心安理得享用。
这是我的优点更是弱点。
如果说我在澳洲一年间,从前就像旧物轻易扔掉,对父母的牵挂就是最大的负担,除此以外,谁都不欠。
5,
写澳洲一年间。一年里我也没啥成就。
男邻居这个小说出国前写了五十万字,本以为再写十万超过上个《美人沧桑》就结束,但我却耐着性子写了一百多万字还没结束。
写了一年的小说没写完。公众号也没什么发展,年初那些粉丝,年尾还是那点粉丝。除了大长篇不易吸引粉丝外,我实在是个不会推广自己的人,连广告商都说我是最佛系的号主,好像什么都不急。
其实是上学和写作,鱼与熊掌兼得已经很累,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同行纷纷出书。我写了好几部书,都放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来鸟我。
但我并不觉得我写的不好啊,就是伯乐骑驴在路上,太慢了。
昨晚男邻居后大家热烈讨论小说的选角,我看的很开心。仿佛真要拍剧一样。如果幸运的鸟屎砸中我的脑袋,我会不会做梦都笑呢?
必须先哈哈一声。
也没赚什么大钱。但是在高物价高房租的悉尼,我已经养得起孩子和自己。生存依旧有压力,但每天早上听见鸟鸣看见院子的花开都莫名开心。
前几天大表姐和我视频,她说我现在的样子比以前精神很多。的确我曾经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里。表姐说一匹野马就该到广阔的世界里来,还带着一匹小马。
见过世面,回不到从前。也许有天回到18线去,我很可能并不喜欢那种生活了。
“出埃及记,过红海,不仅仅是身体的迁徙,更有心灵的更新,观念秩序的变革,非常难,人说到底是在跟自己闯关。”
留在澳洲这一年,一步步闯关打怪。这不是悲伤的事,这是上帝赐给中年的我的一份礼物。
我不说勇敢走下去,我只说走哪山砍哪柴。
一周年总要有点仪式感,吃个煎饼果子鼓鼓劲儿。
这户人家的扶桑也开了一年。
连这么普通的植物都能让我心动,日子怎么会无聊?
我喜欢的一条路。
古老的Redfern 公园,倦鸟正在归林。
阴雨绵绵后天晴了,我又可以躺在草地上看云了。照片拍不出我眼里看到的美,我在澳洲就这样还原成一个赤脚走路的野孩子 。
当我四肢伸展闭着眼听音乐,一个跑步的老头叫醒我,问我还好吗?我赶紧向他表示感谢。看来以后不能躺的太放松。
四小姐拍摄的白菜。
(END)
新年,爱与诚信的感恩活动
关于澳洲那些好用的补水神器
我是白菜,飘在澳洲,左手生意右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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