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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外婆，虽有个”外”字，但亲情与家婆一样，对外孙是真心实意。血浓于水，对于亲情来讲，婆婆那一辈是隔代亲。王良炬笔下的外婆栩栩如生，感同身受，读完会自然想起我们自己的外婆。外婆情深，对外孙的慈爱之情难以言表，只能用自己所走过的路去熟悉，去回味，以感激外婆给我们的温暖。”外婆路”是一条情感之路，是一条关爱之路，在我们心里会一直走下去。
我的”外婆路” 作者/王良炬 今天，我决定将一条三四十里长的乡村小路，命名为”我的外婆路”。它不是城市街道，我也没有真正的命名权。这个名称，只属于我一个人，借以表达对外婆的深切怀念。 路的两端，是我们家和外婆家。这条路，外婆和母亲最先走，她们是这条路的开启者。这是一条艰辛的路，也是一条幸福的路，走过我们三代人。 最初外婆和我们妈妈走这条路，是出去要饭。她们长期处于十分饥饿的状态下，有气无力。外婆家里穷，外公早早就去世了，外婆没有再嫁。她一个人养不活三个孩子，不得不将幺舅过继给了家族中一个有裁缝手艺、条件较好又无儿无女的小叔子。在那饥荒的年代，情形仍不见好转，外婆只得带着自己姑娘外出乞讨，方向就是木桥沟下面，因为我家富顺县这边情形好像要稍好一点。
我当然没有见过外婆和妈妈乞讨时的样子，但我能想像得到，我也见过要饭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饥瘦。外婆和妈妈一人背一个背篼，带一个长的像褡裢的挎在肩上的布袋子，各拄一根拐杖。背篼用来装红苕，人家送的，自己在土里拣的。布袋则装一个个好心人送的一碗碗米。 那条路上，有几个院子，也有一些零散的人家。外婆和妈妈也会遇到我们后来遇到的恶狗。我至今想起那时遇到的农村院子里、农户家的恶狗而心有余悸，难道外婆和妈妈两个女人就不怕它们吗？她们手中的拐杖，原来是下雨防路滑摔倒，遇狗打狗防身的。 那时农村的狗特别凶恶，都是饥饿闹的。人穷了，就特别怕被贼偷。而”贼”多被认为是陌生的路人，人们于是就养狗来看家护院。狗也特别懂事卖力，主人家粮食被偷了，狗挨打受气事小，主人家没吃的，它就更惨了。因此狗对路人特别凶狠，不仅”汪汪汪”地大声叫唤，从院子这头追到那头，有的狗还真的把人咬伤。很多狗还从人那里学会了”嫌贫爱富”，衣衫褴褛的人，遭到狗的攻击就更多更凶猛。一个院子往往有几条狗，配合十分默契，叫声此起彼伏，形成”大合唱”。而院子里的人们对狗追着人咬，往往无动于衷，并不愿去制止。被追着咬的人往往要左右开弓，十分吃力、无助，多么无奈和辛酸啊！小时候，妈妈给我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但从不讲她和外婆一起要饭这些伤心事。
外婆和妈妈当时出去乞讨，应该是早出晚归，当天出去，当天回家。回而木桥沟下面我们院子这些地方，应该是她们到达的最远之处了。因为饥饿，回家时又背了东西，自然走不快。虽然是两个大人，但回去时往往在离家几里远的地方，天早就黑了。只不过路熟，问题倒不大。 外婆和妈妈到了我们院子的时候，缘份就到了，遇到了我父亲，一个身强力壮、心地善良的小伙子，而且还是个单身汉。而妈妈当时也没对象，于是，两人一见倾心，”速配”定下了婚事。当时，父亲家条件比外婆家要好一些，不管细粮、粗粮、杂粮，至少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反正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应该是当时外婆和妈妈很快形成的”共识”，一个现实的选择。”仓廪实而知礼仪。”有吃的就产生了爱情。父母的爱情看起来简单不可思议，其实正体现了”患难见真情“的情意。 父母两人很快就结婚了。后来，外婆又从家里，给妈妈背来了一个”鸡巢”，也算是给妈妈一件”家具”，和我家木楼上祖母的纺车一起，成为我家的两件”传家宝”。
这个鸡巢，就摆放在我们家里巷道一出去的厨房左侧，紧挨着旁边的家族堂屋，正对着堂屋上方的神龛，宽度与神龛刚好一致。鸡巢是一个结实的木质长方体，四根结实的立柱，上下两面边上各四根长木条。上面两个长边木条的中间，还间隔有几块短木板，以托起上面铺的竹折上放的东西。竹折上面，放了两个箩篼，一个装喂猪的米糠，一个里面铺满稻草，供母鸡在里面下蛋。鸡巢正面是”鸡门”，可自如地开关。其余三个侧面，则是密集而厚实的竹片，以确保里面鸡的安全。每天天快黑时，鸡们都能自觉回去。有个别没回的，我们还得到处去找。 在外婆尽心尽力地帮助下，父母兴起了一个家。 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我们便也吵着嚷着要随父母去外婆家了。 我们去外婆家，与外婆当年到我们家，路是一样的路，但起始点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 我的第一也是最强烈的感觉，便是好远、好难哦！外婆当初到我们这边，与我们去外婆家不一样，我们出门便是上山，爬坡上坎，到木桥沟，过水库大坝，上数十级台阶，过溢洪道上面的桥，再上岩，好像老天爷先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到了要去外婆家那天，妈妈便早早地做好了中午饭，我们便匆忙地吃了，也不管吃没吃饱。妈妈便给我和姐姐换好新衣裳，我们便欢呼雀跃：”去外婆家喽！”殊不知，苦还在后头！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上了岩，走很长的平路，下红岩山口，过小溪，过王碥院子，再紧赶慢赶，过一条条窄窄的田坎，到外婆家，也必定天早已黑。外婆家所在的院子，叫”草鞋湾”。 我们去外婆家，其实只经过三个乡，本乡、途经的宜宾县王场乡及外婆家所在的乡，若论村也差不多。我们走的时候，外婆路与当初外婆妈妈走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木桥沟水库建起来了，木桥沟不再是个荒凉的深山沟。 父亲深知粮食与家庭、爱情的关系。他一直在生产队当副队长抓农业生产。队里年年人均分稻谷三百斤，远近有名。外面的姑娘都愿意嫁到我们队里来。那时，队里的年轻小伙子没有打光棍的。 也许是有种成就感吧？也许是累了想歇歇？也许是想抽空好好陪陪家人？也许是想看看我们的外婆？父亲很喜欢和妈妈一起带着我们去外婆家。一家人走在路上，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温暖。而路上那些美丽的风景，也因此变得逊色，微不足道。 一转眼，外婆离开我们已四十多年，妈妈也走了二十来年，父亲离开我们也十好几年，我也有三十来年没走过”外婆路”了，多想重走一回。而这条”外婆路”，有的地方已荒芜，有的地方想来已被后来修的乡村水泥公路打乱。而”外婆路”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节约粮食不浪费的习惯。 王良炬 2020年9月29日 北京
作者简介
王良炬，四川富顺人，博学多识，现在北京做事，闲暇之余喜欢文学创作。现为自贡市作协会员，在《四川日报》《四川工人日报》巜四川农村日报》《自贡日报》《富顺报》等媒体上发篇文章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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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如作家】王良炬|?||我的"外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