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与李甲: 江水混,怒沉百宝葬花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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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与李甲:
江水混,怒沉百宝葬花魂
杜十娘的爱情故事家喻户晓。四海之内,几乎每个剧种都有《杜十娘》这出戏,甚至流行音乐也有以杜十娘为歌咏对象的,足见杜十娘及其爱情悲剧的巨大的艺术魅力和感染力。杜十娘出身良家,被逼无奈堕落风尘。
但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在勾栏里博得一个花魁的名头,不知多少子弟为之神魂颠倒。就是这样的绝代佳人,却起下从良之意。这便是悲剧的开始。杜十娘有一名孤老,名曰李甲,原是个国子监课业的学生。
因与同乡一起到勾栏玩耍,结识了杜十娘,两相欢爱,遂定下三生之盟,白首之约。杜十娘把从良的希望寄托在李甲身上。几经波折,事乃成功。不料想,瓜州渡口,孙富的一番话,拆散了一对同命鸳鸯。杜十娘伤心之余,怒沉百宝箱,自己也纵身投江,香魂殒落。悲哉!十娘之刚烈,李朗之可鄙,至今仍令人可嗟可叹!

鸨儿逐客
风尘误,风尘误;美玉微瑕无说处;都说是迎来送往伤歧路,却好似一片冰心在玉壶;这般由不着奴,那般由不着奴;四季里任凭鸨儿盘剥,日夜间依随嫖儿喜怒;到头来金银珠宝挣无数,都入了勾栏妈妈无底的深库。
奴是风流的班头,奴是婊子的领袖;十年来也曾攒下金山银山,只琢磨寻一个神仙眷属;正赶上李朗青春韶华佳,俊逸潇洒爱煞奴;爱煞奴,爱煞奴;三生石畔写下那海枯石烂的信牍;曳风尘,曳风尘,纵千两黄金万两银,奴要把身赎。
从此江海天涯路,一叶兰舟箫管促;乐悠悠,乐悠悠,不料奸人起阴谋,要把奴算就;负心汉,狠心郎,为着那千两的浊银,家严的体面,竟把奴儿丢。
丢奴儿,奴儿丢,江水含悲泪不尽,那波涛呜咽,那浪花催愁,万念俱都休!攒得这几世富贵,修得这三生因缘,连同百宝并玉身,都付与江风嚎啕,江水东流。
一曲歪歌,歌不尽杜十娘悲情爱恋传千古。杜十娘是万历年间的人。却说万历二十年,日本窥伺朝鲜良久,终于按捺不住,派兵侵扰。朝鲜国王无力御敌,上表求援。朝鲜本是大明朝的属国,焉有不救之理,于是神宗召集群臣筹谋良策。当日定下两件事:一是准了兵部的奏请,厉兵秣马,不日即奔赴朝鲜;二是准了户部的建议,重开纳粟入监的前例,以筹集足够的粮饷。
纳粟入监是前朝的一个成例,永乐大帝北征,英宗北狩以及武宗时的几次对外用兵,都曾用这个方法筹措粮饷。纳粟,就是交纳一定的粮米;入监,凭借交纳的粮米后可入国子监做太学生;这样做有几样好处,最大的当然是粮饷问题得以解决,其次对入监的太学生来说,粮食换功名比起赴科举考试强多了,何乐而不为?因此,公侯富贵之家的公子纷纷援例做了太学生。
其中有两个来自浙江绍兴府的官宦子弟,一个名曰李甲,一个名曰柳遇春,从小就相识交好,这次一起入了国子监,较往常更为亲密。这一天闲来没事,两人出门游玩,观赏京都胜景。此时正是初秋天气,秋高气爽,红叶飘飘,最是清爽宜人。他们七转八转,不经意来到京城最脂粉繁华的教坊司。
教坊司,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红灯区,里面多是籍没于此的犯官妻女,在明代属于国营妓院。他们眼看着坊内笑语喧声,管弦繁促,不禁心旌荡漾,不谋而合地要到里面玩耍一番。李甲原是浮浪子弟,这次来京入监,他的老爹官居布政使,给了不少钱财,因此胆气豪壮,与柳遇春谈笑风生,毫不拘谨。柳遇春相比就逊色多了,本来家中所给的钱少,又生性淡然节俭,只跟在李甲的后面,好像他的书童一般。
他们往里面走了一段路程,见路边有一个粉妆玉砌的彩楼,上下两层,画栋雕梁,在二层的正中位置悬着一块匾额,上写着三个錾金的大字:丽春院。门首坐着三个女子,一个穿红,两个挂绿,俱都是红粉娇娃。其中穿红的那个,尤为靓丽。仿佛西施重生,飞燕再世,跑遍北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美色的丽人。李甲和柳遇春直看得目瞪口呆,意悬悬竟立在门口不动了。
李甲跟柳遇春说:“如果能得到这位神仙姐姐的青睐,真乃不虚此行。”柳遇春也说:“是啊,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如果能相知相识,也不枉此生。”李甲说:“呵,没想到你还蛮多情,今天不回学里了,只在这里追欢买笑!”柳遇春却说:“追欢买笑纵然可得片刻欢娱,过后岂不相思寂寞?我看不如回去,断了这念想吧!”李甲说:“既来之,则安之,岂有回去之理?你且消停,待我找人询问一番。”
说罢,李甲拉住一位路人,向他问道:“有礼!兄台可知道此家门首坐着的那位红衣女子的来历?”路人指了指红衣女子:“兄台问得可是她么?”李甲说:“正是!望乞见告。”路人说:“兄台好眼力!这位红衣女子名叫杜媺,因在行院里排行第十,人们都喊她十娘。十三岁上破了瓜,今年一十九岁,七年之间,不知迷倒了多少王孙贵族,也不知多少富室子弟为她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这位路人说的不错,红衣女子正是杜十娘。原也是苦出身,三岁上死了父亲,母亲改嫁,撇下她只跟年迈的祖母过活。岂知祸不单行,五岁头上又死了祖母,十娘遂成为孤儿,沿街乞讨度日。后被人拐卖到丽春院做了使唤丫头,因生得美人胚子,又乖巧伶俐,受到丽春院头牌妓女金菊的怜爱,将浑身的技艺悉数传授,七八年间竟然名动京都,继金菊之后成了丽春院的头牌。
李甲了解了情况,拉着柳遇春就往门里走。杜十娘见来了客人,却不是旧相识,因此态度矜持,不敢轻薄行事。她打量两位公子。只见李甲生得俊美潇洒,举止温存,一看便知是个风流性子,稍一勾挑就能上手;再看柳遇春,质朴呆板,浑身上下一团正气,眼角眉梢,凛然难犯,一看就知是个正直人物。
杜十娘说:“两位公子可好!小女子有礼了!”柳遇春脸一红,低头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真是美若天仙,怎奈流落烟花之巷,可悲可怜,他日倘能救她脱离苦海,与我一起浪迹海角天涯,不啻为神仙眷属,却不知十娘能不能瞧上我。
柳遇春呆在那里胡思乱想,李甲却与杜十娘攀谈起来。两个人谈得投机,渐渐心投意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甲来到柳遇春跟前,悄声笑说:“柳兄,小弟今日美事成就,你且先行回去,日后当摆酒赔罪。”
柳遇春先是一愣,后明白过劲来,支吾了一声,转身大步回去了。李甲望着柳遇春的背影,对杜十娘说:“你看那傻样!心中还恋着你呢。”杜十年莞尔一笑,脸上泛起红晕,说道:“休要取笑人家!”
此时老鸨过来,看见李甲纨绔打扮,便知油水不少,不榨干了是不肯罢休的,于是朝杜十娘不住地使眼色。杜十娘会意,越发温柔缠绵。从此之后,他们朝欢暮乐,不离形影,久而久之,便有了真情。杜十娘看不起老鸨贪财无义,又看中李甲风流倜傥,便有了从良的想法,欲以终身相托。怎奈李甲害怕严父责罚,始终不敢应承。
如此一年半载,李甲所带银两俱都告罄。妓院这种地方,有奶就是娘。老鸨见李甲囊中渐空,态度便冷了起来,不似以前那般热情了。李甲捉襟见肘,但又贪恋杜十娘美色,只有涎脸拖捱。消息传到绍兴,老父十分震怒,几次来信催他回去。李甲甚为恐惧,愈发不敢登程。如此半日拖一日,一日拖两天。俗话说:以利相交,利尽而疏。虽然杜十娘与李甲处得正热,怎奈老鸨只认钱不认人,几次让杜十娘打发李甲出院。
杜十娘怎肯依从?老鸨便来骂她:“做婊子的,迎来送往,挣的是钱财。自从姑娘跟李甲好上以后,已是一年有余,不但不能接新客,老主顾也断了。我看你得了迷疯病,恋上了钟馗老爷,大鬼小鬼都不敢上门,弄得老娘跟着你吃风餐雨。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杜十娘反驳说:“娘说这话没良心,李郎难道是空手上门的?他也费过大钱!”老鸨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穷困了,你只教他给些小钱,为娘的买办些柴米也好。别人开妓院养女儿,便是种下的摇钱树,偏我晦气,养了你这个倒贴钱的东西!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老娘开销,你还要白养着穷汉,岂有此理!依我看,你们趁早撂开手,让那穷小子快滚,免得老娘撕破了面皮,里外都不好看!”
杜十娘不想听她絮叨,气得两眼垂泪,回自己屋去了。老鸨无奈,骂了几声老娘,也没趣的走开。
孤老凑钱
插上几句,原来在这勾栏院中有些约定俗成的称谓,比如卖身的妓女称婊子,妓女长期固定的客人叫孤老,跑堂的叫龟公,掌柜的叫老鸨。真是隔行如隔山,难怪看不穿。其中更有些行话暗语,不是老客绝难知晓。
闲话少说。又拖了几天,老鸨决心要断绝李甲的门路,就对杜十娘说:“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有本事让李甲出些银子给我,就放你出去。我再别讨个女儿过活,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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