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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乡情
文/ 知行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姊妹七个，父母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住在舅舅外婆那里，以及在学校所度过的时光里，我始终是在农村里熬过来的。
常羡慕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度过的幸福童年，幻想着自己也坐在那条看社戏的木船上，和大家一起烧豆子吃。经常把脖子伸的老长，想一头扎进银幕里，和电影里边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嬉戏玩耍……
怨不得谁，那个年代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们，即便家境各不相同，绝大多数也都会或早或晚地在家长的诱惑甚至是强迫中过早地“上套”，替大人分担些力所能及的生活负担。像极了那个年代样板戏《红灯记》中的一句经典台词所概括的那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父亲在童年时便不幸沦为孤儿，也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到了我这一辈儿，我又是兄弟姊妹中的老大，父母亲也是在无奈中过早地把我当个大人来使唤。
常羡慕邻居家有爷奶帮衬着的家庭，同样大的年龄，同样多的兄弟姊妹，他们就可以不那么辛苦地照看自己的弟弟妹妹，即便犯错误挨打时，也比我多了一条退路，多了一份呵护。我的父母纵然再爱我们兄弟姊妹，但还是苦无分身之术，我们所能分享到父母的爱，也实在是可怜的恓惶。紧挨着我的二弟，也在他八岁的那年，一个人跟着邻居一帮的大孩子们，偷偷跑出去洗澡时溺水身亡了。打那以后，父母给我所上的家法自然也更加严厉了。
也只有去上学的时候，我的身边才暂时没有了弟弟妹妹们的哭闹声，我的手上才暂时没有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杂活。
至于玩那些捉迷藏、打巧儿、抵劲儿、滚铁环、打弹弓、蹦蛋儿、打面包、火柴枪、顿勾炮、顶牛、媳妇跳井、五马担担子等游戏以及下河摸鱼捉虾时，也大多是在同伴的勾叫下，硬着头皮把弟弟妹妹们一个个绑到家里没有危险的地方，然后偷偷地跑出去玩它个天昏地暗忘乎所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每一次不计后果的享乐给我所带来的结果，也是惨不忍睹的。
记不清是八岁还是九岁的那年，我又在干活中间受到了母亲的责骂。一气之下的我，便饿着肚子，一路上哭着、跑着赶到火车站，两手空空地挤上了一趟西安至连云港的火车。真的受够了，真的想远远地逃离这个让我丝毫感受不到幸福的苦窝。当我第二天晚上，侥幸地从郑州火车站返回家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远远地就看见我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生嘈杂，那么多的亲戚邻居们，他们口中谈论着的，分明是围绕着我的话题。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那一刻我才深深地感受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我，爱护着我。
所幸生活在那个大集体的时代，各家各户、男女老少，每个人都会从生产队里分到一份口粮的，每个家庭也没有什么过大的经济差距。仅有的一些毫微的差别，也只不过是由于各家成年劳力的多少所造成的日常生活负担的轻重罢了。父亲也常说，我们家的兄弟姊妹虽然众多，但困难也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我们慢慢长大了，日子也肯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我们兄弟姊妹之间以后也会相互有个照应，不至于像他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原来父母是那么的深爱着我们兄弟姊妹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只是在默默的承担着生活的负担罢了，而我也绝对是离不开这个穷家的。
打那以后，不管家里的生活如何艰苦，也不管自己如何劳累，我所承受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真正让我体会到思念家乡、想念亲人的滋味时，则是在我18岁的那年，只身漂零到异乡之后的那么些漫长的岁月里。我常常在思念家乡的梦中醒来，一颗孤寂而失落的心在那簌簌滚落的泪水中，滋生出千丝万缕的思乡触角来。它们一端根植在我的心上，另一端则伸向我那日思夜想着的故乡……
在梦里，一张张熟悉而又和蔼可亲的面庞，时常会浮现在我的梦中，甚至还有对话。有时也会时光倒流一般，和几个同伴一起捅落那树上的蜂窝。更有那羞涩的眼神，向我传递着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也会有老师的粉笔头精准飞来，砸在我的额头上隐隐作痛。
忘不了，我们上初二的那个夏季，临近暑假的那几个周末。班里的全体同学，在班主任高鸿儒老师的带领下，冒着高温去砖窑里出砖。然后用出砖挣回来的工钱，购买了大量的课外图书，建立起全校唯一的一个班级图书室。既解决了农村娃囊中羞涩的窘迫，又极大地提高了同学们的阅读数量和兴趣。还开展了经典名篇的背诵竞赛，为我们基础阶段的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上课的铃声时常回荡在我的梦中，历任校长以及那些教过没有教过我的老师们的音容笑貌，也时常会在梦里叩响着我的心弦。
春天的梦里，我会在村北的麦田里挖着“米蒿”、寻着“面条”，掐着“灰条”。然后提着装满野菜的篮子，从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嫩黄色的油菜花间的田埂上走过。
夏风习习的夜晚，常会在那稍显些燥热的梦里，放飞着自己的思绪，陶醉在故乡那清澈见底的灞底河畔。一个猛子扎进那几处再也熟悉不过的碧波清潭里，从水里抓起几枚色彩斑斓的石子儿浮出水面。运气好时，也会在小溪处青石下搬出几只螃蟹来。或是向同伴讨来几条小鱼，拿柳条穿了提在手上。或是在那蛙声四起的稻田旁边，捉上一只大大的“卖盐”，然后扯下它的大腿，吮吸着那略带些咸味的汁液。
秋高气爽的深夜，我会梦游到村子东边坡上，眺望着远处那一座座起伏连绵的山峦，呼吸着果香四溢的空气。看几眼那翠柏掩映下的一座座坟茔，本家的、邻居家的、长辈的、年轻的，还有掩埋着我二弟的那座小小的土包。坡绊的余味意犹未尽，眼前的藕梨又在勾引着我的味觉。我在那层峦叠嶂的山坡上奔跑，我在那蓝天白云下，向着那南飞的大雁呼喊，直把那满山的红叶喊到层林尽染。
北风呼啸的冬夜里，我把头埋在被窝里，渴望着家的温暖，思乡的泪水悄悄地把被角浸透。也会在梦中老家那银装素裹下的坡地上，为了追逐一只兔子而呐喊，又为了兔子的逃脱而跺脚。刺啦一声，一脚蹬烂了被套，也急醒了我。从被套里露出的棉花直接贴在我的腿上，不用看，那里面妈妈亲手缝入的棉花肯定会比那窗外这异乡的雪还要洁白。
人就是这么贱，时常会拥有并怨恨着眼前的一切，真正失去它时，才会懂得它的珍贵。
当我常年穿行于南腔北调之间时，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一声乡音在我的耳畔突然响起。哪怕是一句骂我的故乡方言啊，也会让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宁恋家乡一撮土，不羡它乡万两金。人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尽管我的家庭很贫困，尽管我的姊妹众多，尽管我没有享受过过多的童年的幸福，可我那发自心底的思念和向往，却永远都是我那日思夜想着的故乡，还有我的亲人们。
普洱雅苑
审稿：石子QQ ：407372461微信：peyycyqx地址：河南省灵宝市总编：初见?普洱雅苑邮箱：roushi0215@163.com
作者简介
杨少桓：笔名知行，灵宝市川口乡人，醉心于灞河文化挖掘、整理、推广，只因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曾发表《麦场追梦》、《刀客.尼姑.洞子崖》、《父亲》、《关注》、《师恩当赞》、《药王.药戏》 、《在路上》、《送行》、《丁酉重阳寄语》等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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