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 | 张启超:回望那迷人的故乡

guo乡土专栏主编:朱保彰
文:张启超 / 图:堆糖
我的老家是一马平川的豫东平原,所谓豫东平原实际上就是黄河流域入海冲积而成的一块淤地,就像大海边的一块沙滩。
说来也真是稀罕,普天下不是山,就是水,再不然就是森林草地或沙漠盆地。西北吧是太行山,西南是伏牛山,东南是大别山。东北是沂蒙山,哎!单单就俺豫东这百十来里地是一马平川,四平八稳的平原,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年平均气温14.5℃,年平均降水量700毫米左右,全年无霜期200天。旱能浇,涝能排,且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不会刮台风,也没有过地震。能生长在这块恐怕天下都少找的平原上,真是让人感到自豪和有幸!难怪连人祖爷、女娲娘娘、老子、华佗也寝息于此,还出了个皇帝袁世凯(洪宪)呢!
县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200年前的先秦时代,东魏改秣陵县、隋朝又改项城县、明朝的时候才叫现在的名字,是以周朝的沈国叫的,意为沈国废墟。
地理环境西北部较高,海拔42米,东南部稍低,海拔36米。也就是说,我们的地势和距县城10公里的沙河大闸等齐。通常是一个姓氏群居在一起,村名就按姓氏叫张庄王庄李庄赵庄……每个村名都有不凡的经历和动人的传奇故事,所以便积累了大部头《沈丘民间故事卷》。道路直南直北四通八达,气候也是冬冷夏热四季分明。庄稼多以红薯大豆玉米谷子小麦为主,间作秫秫豌豆绿豆和芝麻等等。多是用抓钩铁锨手工来耕种,生产队也喂有牛驴骡马。家家都喂有鸡鸭猪狗,村与村中间种满了庄稼,路边或空地上种满了桑树榆树,但就泡桐居多,所谓“豫东多泡桐,春来满地花”。
据说以前也有山,是秦始皇嫌碍事,拿了赶山鞭,左三鞭,右三鞭,一鞭赶到山西去了。
虽然豫东平原村庄稠密,远远看去,却都是一丛丛茂密的树林,就像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大海里漂浮的一艘大轮船。只有来到近处仔细寻觅,才发现在茂密的树木的缝隙间、掩映下,隐隐约约显现出的一些房屋,那便是村庄了。
说起村庄,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说是祖先是六百多年前从山西洪洞大槐树枣林庄辗转迁移到郸城大张庄,后来(三百年前)兄弟三个分家,老三就从郸城迁移到河(兀术沟)南沿儿的外庄子居住了,来的时候打算把祖坟也迁移过来,可刚打开坟墓就被发现了,匆匆忙忙用单子只包了一个头,背着跑回来埋到桥南头,这就是老槐坟了。逢年过节,十几个村里的同姓人都来祭拜。那年清明还在老槐坟前唱过大戏!那时候老槐坟前还有一棵大槐树,那棵不知道多少年代,也不知是何人所栽的大槐树,就耸立在河湾里,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足能遮挡一阵大雨,远远看去,就像一把大伞,傍河而立。每逢春季来临,槐花盛开时,全村的人都去捋槐花回家蒸吃,用蒜汁一调,香甜香甜的,吃了还想吃。村名槐香庄,就是因此树而起。树枝上一年四季都系满了红布条,像是枝头站立的红鸟在随风飘摇展翅欲飞,是全村乃至十里八村男女老少精神寄托和宣泄场所。据说大槐树灵(灵验)得很,不论是头痛发热或是丢了什么东西,只要到大槐树下烧把香,立马就会退烧,丢的东西一定能找到。树下还有金盘子金碗,还有金小鸡子,一有大月亮地就能看见,成群的金鸡叫着在地上找食吃。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只要烧个香,愿意(祷告)一下,马上就会出来让人使用。还有个金驴驹子,烧个香就可以借了骑。那时候有一个人(咱在这里就不说他的名字了)见驴眼开生了歹心,用斧子砍掉了一只金耳朵,斧子把手就碰了,正好把卖的钱花完,手才治好。老槐爷生了气,后果很严重,从此,谁再烧香也不借了。还有一个版本说,是因为一个县太爷拜坏了,不显灵了。事情是这样的,有位县太爷路过,听人讲大槐树神奇,特意下轿祭拜,从树上掉下来一个槐(黄)鼠狼。人们都说县太爷是星星下凡,而黄鼠狼是老槐爷变的,说老槐爷那时候还没有县太爷道业大,承受不起,所以县太爷一拜,一下子拜掉下来了。
村民们都是靠路边按八卦方位座北朝南或土打墙或者用坯垒盖上三间堂屋,或东或西再盖一个灶屋。有的就在堂屋的一边靠墙搭一个灶窝棚子,大多是用秫秸,里外用泥巴搅泥一下,防止刮风。房屋的另一边是厕所。用泥巴打一个院墙,留一个大门,大门大多是棂子门,不用门框,用绳子往院墙上的钉子上一挂就算是锁了门。这种门虽然透缝,但能拦住鸡狗。一般的家庭都会用烂得不能用的盆子养盆香花子,或者鸡冠花仙人掌,放在墙头上,有的也把喝过的草药渣子倒在墙头上面。
我在萧山发现家家户户都放置有许多花盆,而里面种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卉,也不是植物,而是庄稼,有的一个花盆里种一棵玉米,有的种一颗大豆,有的种一棵油菜或茄子辣椒小青菜。这和我们乡下不但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也是一个反衬,而他们大多不是为了食用,他们把养植作为一个心意和寄托。
因为人们信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里不栽鬼拍手”,所以院里种的大部分都是桐树,也有梨树,柿树,枣树或石榴树。大门一边靠近灶屋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粪池子,院里的树叶垃圾,灶屋里的恶汤恶水都存到粪池里。院墙边插着树枝,树枝上缠绕着梅豆秧葫芦架,湛清碧绿的叶子间垂挂着梅豆或葫芦,那是主人的下锅菜。
那时候,住的房子都是用土打的墙,有的用劙刀劙的茅草坯做根脚,有的溜地板直接打墙,有的上面苫麦茬,有的苫麦秸,一排小瓦做的屋脊,正中间插一个红旗。墙上大多挂着玉米、红辣椒、锄杠之类的东西,或者竖个铁锨扫帚,架车装子。
堂屋大部分都是三间,一间一丈或者九尺。中间是个堂屋门,门边是一个用土坯垒的鸡窝。两边有两个窗户,夏天通风,冬天就用雨单糊住,一个窗户上是鸡嬔蛋的篮子,另一个则晒着各种鞋子。门大部分都是对开的两扇门,有的用门框下面坐个青石门枕,有的是用大青砖做门枕,有的不用门框,称为闷洞子。门上都贴着门神画,有的常年不去。
这种门一般都比较矮,进出的时候必须要低头弯腰,不然就要碰头,有客人邻居都是提前提醒一下,就这还是经常碰头。
因为常年扫地,当门的地总会比院里的低洼一些,进当门会感觉下了一个台阶,跳进去,后墙正中间是一张毛主席的画像,两边配着四扇屏,或者电影里英雄人物的印刷图像,画像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两边放着板凳。有的在桌子上面放个木制的条几,有的是用土坯垒的。条几上放着紫红色的石狮子烛台和轧花的香炉子。而大部分都没有条几,只是个光桌子。
桌子上面靠后墙棚个秫棚子,一是用来接灰尘,一是用来座神,也叫神棚。秫棚下面的两边墙角丝扯垂吊着蜘蛛网似的尘埃,似落非落,人们都叫做毛影子。中间是个燕子窝,夏天会有小燕子进出,或者两只黄黄的小嘴啾啾地要食吃。
有的还在八仙桌下面再放一张小捆腿桌子(小方桌),一般的客人来了,不捞大方桌,而是用小方桌喝茶吃饭。
桌子两边三四尺是用秫秸或蔴秸织的箔离子,上面挂着新做的鞋子,插着立夏馍,腊汁油之类。
有的也在后墙的桌子和箔离子中间铺一张床,多是老年人用来睡觉。
箔离子南头留的有门,多用一块红布做的门帘遮着。东边为上首,由父母居住,靠后墙放一张大床,床上靠墙钉着一张用秫秸编制的大红花的圈床席,床上面还有一个顶棚席。床头放一个大箱子,床边放一张抽屉桌子。这些多是娘家陪送的嫁妆。窗户下是一个粮食茓子,里面茓有玉米或者红薯片子。
西间是下首,大多是儿媳的卧室,设置和东间基本相似。如果住的有人,也会有一个门帘子,大多是红布做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或者牡丹花子。公爹如果叫儿媳就只能站在门帘外面叫,不可以掀开帘子进到媳妇屋里。掀开门帘,窗户下也是一个茓子,大多茓着红薯片子。后墙也是一张床和大箱子,床后也钉着圈床席,席上贴着胖娃娃,有的还挂了蚊帐子。如果没人住,就放了车轱轮子,抓钩,铁锨等,墙上则挂着耙子,镰刀,锛头撅,小抓钩等农具。二檩子上则用绳子或铁丝垂挂着几个钩子,钩子上挂着馍篮子或者装种子的布袋头,那是为了防止耗闹子(老鼠)祸害用的。
这种布局维持了近二三十年,到七十年代中期,桌子上开始放收音机和手电灯。同时两边的箔离子撤去换成了夹山,八仙桌子上面的秫棚子也撤去了。
到八十年代初期,当门开始用砖头铺地坪,当门出现了缝纫机。桌子上面开始放电话机和黑白电视,旁边放着茶瓶,茶瓶下面是一个花瓷盘。窗户下面的红薯片茓子也彻底撤去了,它的位置放上了缝纫机。到八十年代末期放彩电的时候,后墙上面的毛主席像和并列的华主席画像逐渐减少,开始挂中堂,挂上了牡丹画,山水画,或者有机玻璃制的铝合金框的山水画。门神画改成了春字。
同时院里的桐树出了,粪池子也填平了,压水井扒去了,换成了自来水,开始用水泥做地坪。鸡窝猪圈移到了背静的地方,或者干脆取消不再喂鸡喂鸭也不再喂猪喂羊了。
屋里的地坪也不再是水泥地坪,而在上面铺了彩色的瓷砖。八仙桌子撤掉了换成了组合条几茶几和沙发,茶瓶换成了饮水机热水器。
不用说,这已经是50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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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启超 男 网名 彳亍斋公
1965年4月生于河南沈丘
乡村文明忠实的坚守者和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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