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狐涂丨为什么我们这么怀念唐朝?

什么是唐?唐是心胸和包容,因为开放而繁荣,因为强盛而包容。
胡饼好吃,葡萄酒好喝,西域乐舞优美,那就美滋滋地消受。天竺的佛法渊博,波斯的马球好玩,胡人的袍子好看,那就大大方方地“拿来主义”,何必计较什么“你的我的” ,不存在啥心理障碍。
百川归海,便有了敦煌的壁画 ,有了唐三彩胡俑,有了大气美观的唐服。
因为强大,因为绝对的实力,因为文明跑道上遥遥领先的地位。
“吐蕃刚和我们在河西干了一仗,宁可长安遍地坟,不留一个吐蕃人!”
“我大唐将士浴血奋战,你小子天天和胡姬眉来眼去,和胡商谈笑风生,你是在资敌!”
“胡服胡舞是蛮夷之风,靡靡之音败坏风气,是华夏人就转!”
千年后的某些荒唐事,那时大概不多,唐人心胸宽广。
武则天被骆宾王《讨武曌檄》骂得狗血淋头,仍不忘夸他有才,恨不能为己所用,真有点曹阿瞒读陈琳《讨曹操檄》的味道。
滕王阁文艺茶话会上,王勃洋洋洒洒一篇雄文,抢了市委书记女婿的风头,阎老首长惜才,读了文章,不怒反喜,众宾极欢而罢。
盛唐是文明的标杆,每个华人心中都有一个汉或唐,正如每个西人都有一个希腊或罗马梦(虽然他们的祖先没准就是给罗马掘坟的蛮子),驼铃跨越大漠,遣唐使冒着喂鱼的风险,一波波来到长安。“唐风洋溢奈良城”,京都是微缩版的长安,原版唐刀和尺八被日本人恭恭敬敬地供着,N年后的日本使节面对明朝官员,仍得意洋洋(大言不惭)地自称“人如上古人”“礼乐唐制度”。
好莱坞电影风靡全球,灯塔国是贪官权贵跑路的首选,全世界都是肯德基和可口可乐,课堂上教的是美式发音,美国大兵全球布局。
那时的大唐也差不多吧,胡人的外交官、客商赖在长安不肯走,归国遣唐使就是大熊猫的待遇,丝绸瓷器驰名海外,军人们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大唐是没有什么精神某国人的,国家有缺点和阴暗,诗人在诗中也时不时借“汉皇”“武皇”骂骂当朝,哀叹药丸,但骂归骂,心里是深深以“唐人”为豪的,有股“胡无人,汉道昌”的霸气,尔等小邦,我看不上。
文人是敢说敢干的,“宁为百夫长,不为一书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还没有被酸腐气浸染,没有被酱缸泡软,处于文明的青年时代。
他们也爱吹牛,李太白一会想庙堂高升,一会想步云登仙,一会又想仗剑闯江湖,爱做梦,会做梦,有闲暇做梦,并描绘得有滋有味的年代,自是有一派气象的。
理学尚未兴起,没有裹脚的陋习,审美还没到残山剩水、葬花落泪的地步,飞天壁画超凡飘逸,美人不追求骨感和小脚,文人不自闭于清谈和书斋,被尊为“天可汗”的皇帝也没有把目光局限于华夷,大唐是世界的大唐,长安有儒道僧,有胡旋舞和龟兹乐,有犹太、拜火和基督。
唐人是热烈爽朗,敢爱敢恨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离别感性而不矫情。“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年轻的精英憧憬着未来。“汉家持刃如霜雪,虏骑天宽无处逃” 河西人民有种,哪怕安史之后盛唐不再,都敢起义军光复沙州,让千里外的长安欢声沸腾。
诗文不穷酸造作,它包罗万象。写朝堂,写草野,写边塞,写市井,写古今。“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唐诗因此成为“唐史”。。。
盛唐是19世纪的不列颠,20世纪末的美利坚,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曾创造过的最高峰,是文化的群体记忆,是中国人试图复制和超越,长久追忆和怀念的一个梦。
这个梦已很遥远,却让千年后的我们迷醉,原来人物可以这么风流,历史可以这么精彩,一个时代可以如此骄傲、充实、丰富、鲜活、慷慨悲壮地存在过。
(本文首发于知乎 已获得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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