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 l 我喝酒是为了作诗,作诗是为了漂亮的女同学

我喝酒是为了作诗,作诗是为了漂亮的女同学
文 l 张鸣
我这个人,天生不能喝酒,沾一点酒,就马上脸红耳热,头晕乎乎的。所以跟宋石男喝酒的时候,老被他怼,这小子也不搞一点温良恭谦让,在酒桌上就像只狮子,其实更像只猴子。(四一按:没有的事,我很尊敬鸣老的,从不灌他酒。)记得第一次沾酒,是小时候在五七中学上学,由于是半工半读,所以,学校里的好些活计,都得学生自己干。学校有一口半干枯的井,要把它淘出来。我们学校在大山里,井都很深,井上烈日炎炎,热得不行,但井下却非常冷。所以下井的人,都得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干一会儿,就换人。轮到我了,一瓶老白干,对着瓶嘴,只喝了一小口,脸就马上红了,晕晕的,就下了井,人家要换我,我也不肯,就这样,一口气把井掏干净了,挖到见了水,我才从井下出来,出来的时候,竟然脸还是红的。但是,我是很想喝酒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我读的古书,那些我耳熟能详的作者,都嗜酒如命。李白斗酒诗百篇的传说,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的。那个年月,世面上没有书,更没有诗,只要有机会,看见诗我就抄,古诗抄,新诗也抄。其实,我也知道,无论古今,这些诗人,在那个年月,都有问题,犯禁。新人问题更大,好些人,还关在牛棚里。后来郭小川的小女儿做了我的博士生,我跟她说,当年你父亲的诗,我未必能背下来,但的确抄了好多首。陈洪绶《饮酒读书图轴》(明)喝酒是为了作诗,虽然酒没得喝,但诗还是得作。无论什么时代,喜欢弄文的人的青葱岁月,跟诗都有不解之缘。我那时候写的诗,其实不叫诗,都是些喊口号的大排比,高词大话的堆砌。但是,只要你能弄出一长串的排比句,就可以唬人,让老师和同学佩服。那年月,吃不上穿不上,但文艺演出,却非常频繁。我不懂乐器,不会唱歌,但我会写大排比,所以,我们学校的文艺演出,少不了我,我写串词,写快板书,写三句半。最令我感到骄傲的,是我可以写长诗,供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在台上朗诵。但是,世上的事儿,总是福祸难料,祸兮福所伏我没碰上,但福兮祸所伏,我倒是赶上了。那位漂亮女生在台上脖子一扬一扬朗诵我的诗的时候,我竟然情窦初开,动了情。以为以诗为媒,就可以打动人家。于是,我写了不少抒情的小诗,一篇一篇地送给她,最后,写了一首很长,很抒情,也很暧昧的诗,偷偷夹她的课本里。后来的事情,就悲剧了,这首诗被交到了老师手里,我被整得差点要自杀。后来一想,在那个年月,一个黑五类的狗崽子,就凭写几首歪诗,就会有女孩子看上你?做梦去吧。不管怎样,我从那以后,再也不写新诗了,正好,手里有了本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十讲》,我开始学写古诗,写绝句和律诗。然而,这个事儿,如果没有老师,学起来有点费劲,最终也没写明白,到中学毕业,到农业连队放猪的时候,就放弃了。当我再一次喝起酒来,已经是在大学教书了。一些同事,一个山沟里的大学,人都百无聊赖,总是隔三差五,要组局喝酒,我经常被拉去,但回回都是喝一口就完事。剩下的时间,就陪着他们吃几口菜。这样没有诗的酒,喝起来好没意思,所以,在那所大学服务期间,我对酒的兴致,一直没有提起来。同事们都称我为大熊猫,国家级保护动物,一喝酒,就得大家保护,不许别人劝酒灌酒。待到再一次感觉喝酒有点意思,是到人民大学读博士期间。有几个年轻教师,可以一起聊,当然最多的是聊学问,诗当然不见了,偶尔有那么一两句自己还觉得不错的,拿出来,人家也不说什么。慢慢的,诗的瘾,我就给戒了。那时候,最遗憾的事儿,是穷,两个人喝两瓶啤酒,连个下酒的小菜都买不起。于是,我发愤挣钱,帮人去搞图书策划,挣到了钱,就可以敞开喝了,但是,有了钱,人与人之间隔膜却多了,反而这个酒喝得没那么痛快了。不过,随着自己有了点名气,酒是越喝越多了,最初,二锅头就可以,到后来,非五粮液和茅台不沾了。酒量,也稍微大了一点。只是,无论哪个酒局,再也没有人谈诗了。有人告诉我,改开之后出现的那批诗人,现在都改行做商人了。跟他们喝酒,谈得最多的,其实是女人。我参加过诗人的酒局,还真是这样。能不能女人和诗就着酒一起谈呢?没有这样的好事。一个无聊的时代,所有人,包括诗人,都跟着一块儿无聊。张鸣
教授,博士生导师,原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主任,著有《共和中的帝制》、《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底稿》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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