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

“囧”字是“冏”的衍生字,本义是“光明,明亮”。网络上根据这个字就像人的眉毛和嘴的形状,取窘迫的意义。题目源于电影《人在囧途》,囧途就是窘迫的路途。
人生一世,行走江湖,要经历多少事情。绝大部分是平平淡淡的,少数的事情特别让人难忘,有的是悲伤的,有的是惊喜的,还有一些是有些尴尬或者说稍微有点倒霉无奈的事。
01
少年懵懂:骑上单车去看江
小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就像王家新的诗《山的那一边》中写的一样:“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山那边是什么呢。”用齐秦的歌词叫做“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出生在永春河源头的我,对大山充满想象,山那边是什么呢?直到1991年坐着客车到省城昆明读师范,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很多的时候,我总是想这家乡的永春河往下走会是什么样子。终于有那么一天,这份向往变成了实践。只不过,有些遗憾的是那一次没有见到澜沧江的样子。
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也不记得多少岁,依稀记得在那么一个日子,我和二伯家的大堂弟,还有三姑妈家的大表弟一起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三兄弟共同骑着一辆自行车,沿着永春河岸边的公路,当时还是比较简陋的车道,一路向下,向下。弟兄们交替蹬车,另外的人一个坐在前边的横梁上,一个坐在后面的座架上。说说笑笑,一会飞驰,一会累了就休息。
大约行进到今天的新乐村附近,我们三个人加上车的重量,那份惯性使行车的速度很快。也不敢急刹车,怕翻车。冲过一个右转的山坡弯道时,与正在上来的一辆自行车相撞在一起。骑车的是一位拉着猪肉要到市场卖的大叔,大叔的前轮撞歪了,我们骑的车横梁都弯了。幸好没有伤到人。
澜沧江是看不成了,梦想如一个美丽的肥皂泡破灭了。更为倒霉的是,自行车是借来的。倒霉的时候,真不知如何形容。三十几年了,时光淡化了记忆,我回想不起当时兄弟三人怎样好言好语给那位大叔表示歉意,也不记得怎么推着坏了车往回走,更尴尬的是还车的场景有多别扭。
那个年代的一辆自行车大约两百多,而工资只有十几块钱,性价比起来一点不比今天的中等轿车差。感谢亲人的宽宥,没有跟几个懵懂的少年计较太多。成长需要跌倒,需要疼痛,需要挫折。
02
乡村夜晚,炭火中毒生命险
从省城回到维西,分配到拖枝中学,在那度过了生命的十八年。多少点滴都是记忆中的财富,而那一回用新买的炉子烧火而炭火中毒之事是难以绕过的,毕竟人世间除了生死,什么都是小事。那件事写成《火炉·炉火》,文章发表在《迪庆日报》副刊。
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的门边,火炉里的火还是那么暖气扑人。茶壶里热气透过盖子的细缝腾腾地欢叫着。那未燃尽的火还像我心里的血一样暖暖的躁动着,那热气像一支爱的夜曲熨帖着我的心房。
去年的十月,我和妻子在保和镇新街闲逛。走过那家妻曾经买过蒸笼的铁器铺,妻说这个火炉不错,不如买了烧水、做饭。通过讨价还价,我们以50元买下了它。我刚好一个人做饭吃。大妹由于工作忙,参加了教师食堂。妻在学生食堂吃。我成了“孤家寡人”。妻怜疼我,不时回来看我是否好好做饭吃。有空她还会帮我做一做。我有晚课,她会烧下一壶水,供我烫脚。
说起这个火炉,倒发生了与我有关的许多故事。
买火炉的那天,我们乘公交车回拖枝。我把它放在车子靠窗的一个焊接的高座位的下面。时间有些紧,匆忙间下车时竟然忘了那个火炉。回到学校,才发觉少了什么东西。细想之下想起是那个炉子。忙打电话给公交公司,知道它被寄放在拖枝大村的一家小卖铺里。第二天,我抽了个空去取回了它。就在那天晚上,妻子烧好一大炉火,还加了许多炭。我暖暖地坐在椅子上,在电脑上写着东西。炉子上的水很快就开了。我又烧了一壶。重新沉浸于文字的美妙世界。大约八点半,我怎么感觉头有些昏,太阳穴突突地跳,喉咙很干燥。学生下课了。我觉得有些闷,加上想上厕所,就出了门。走到门外,居然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力气。歪歪斜斜地挪到后门边,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我软在了地上……
不知怎么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妻子焦急地守护着我,后来她说,当有位老师到食堂告诉她我被抬上车送往医院时,她都软在了地上。王校长正准备去看一位生病的老师,没想到我倒下了,他就先送我。打了一瓶点滴,我慢慢恢复了记忆。为了怕蚊子,我把窗户和门都关死了。人有时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想想也许是我命中的劫数,还好,我庆幸在离妻子下班还差一个小时之前走出了房间;庆幸有小赵、小石、郜老师等许多和我同一个战壕里共同奋斗的兄弟们及时把我抬上车;庆幸有王校长用车把我送到医院;庆幸医生及时输了液。晚几分钟也许就没有什么“庆幸”可言了。炉子,你带给我温暖也让我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从此后,妻子每天只把炉子放到门外烧水。除非她亲自监督我打开门窗。
这个铸铁做的火炉,烧了近一年,不知涨过多少壶开水、煮过多少次米饭或排骨,还有鸡汤。守着它,我度过了生命里最难忘的一个冬天。备课、改作业、与妻子东一句西一句聊过多少家长里短……
倒一盆热热的洗脚水,先轻轻捧一捧抹抹日益粗糙的脸,鼻息里分明有火炉的体气,鸡汤的浓香,一点点深入心灵。再轻轻把脚放进去,让热度一点点贴近我冷冷的肌肤,血液一分分暖和起来,迅速流淌。盆里分明有了许多的爱的温度。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劫难我们都不愿发生,可真的劫难来临,它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了相濡以沫的爱情,同甘共苦的兄弟情谊。火炉,炉火,早成了我生命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玉树的地震,又撕开了我们还没愈合的伤口;舟曲的泥石流漫过我们的心口。相信有了爱,阴霾会散去;有了情,寒冷中会有温暖。写一份入党申请书,献出一点对灾区、对贫困大学生的爱心,学着爱那些淘气而天真的孩子,生活还得往阳光处过。
我的火炉,我的炉火……
03
越急越乱,检车偏遇车搁浅
不知不觉车已经买来六年了,而过了免检的日子,就得正常去上检测线。那天也算一波三折,好在有惊无险。
由于汽车保险和注册是在年前完成的,年检也需在前边进行。到永安公司把车险续保了,选了一个日子去白水检测中心。想着去年的保险单子不用了,就放在家里,带着新单子去检车。
到那边,排队到大厅,工作人员说,你的单子是23日才有效,我们那时过年了,去年的单子在吗?我说,在家呢,天哪,检测的车排成长龙,我非得回家找旧单子。
从郊外回到城里,找到保险单,重新回去。妻子刚好中午准备去上班,就载着她出去,到念萨街与本村岔路,她下车走一段,我驾车去检。
顺着滨河大道,转而拐向幸福大道,一路狂奔,不久到检测站上方。右转的坡道是一个五六十度角的岔道,也小心地转大圈,初慢慢往下,还是不到位。只听见“哐当”一声,我想:“坏了!”一个急刹车,拉上手刹。下来一看,车横在水泥坎上。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也塞牙,放屁也砸到脚后跟。开车人,出点意外是在正常不过的,但是今天也太糗了。
好在遇到了好人。
旁边是一家修车铺,名叫“骏驰”。大概是师傅听到了底盘擦到路沿的声音,忙着跑出了。我说,师傅帮看看,能否解决问题。师傅带着两位徒弟,看看情况,说你往后倒车,我们帮你抬着车头,慢慢退回去。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倒车,他们用力抬着,避免底座卡在路沿。
要去检测车况了,除了这状况,真让人心里拔凉拔凉的。而修车中心的三位好人给我带来了朴实的温暖。
三四点开始排队,一寸寸一分分往前移动,等完全检完车,已经天黑了。好在到大厅看结果,一切顺利。从检车处出来的时候,有意再次左拐,在修车铺门边停好车,走进去跟师傅说声感谢。
进去修车铺,黑灯瞎火的,师傅还在忙着修车。我在车辆出意外时,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看师傅们的面孔。现在,天色已晚也没有看得更清楚,模糊中,递上一只玉溪精装烟(我不抽烟,妻子说求人要用就带着),连着声表示感谢。
师傅说,这种情况,换了谁都会出手相帮的,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一句朴实的语言,一颗金子般的心,一个寻常的下午,一段对别人或许无所谓,对我来说是一个值得铭记终身的温情记忆。

人生路上,并非都是顺境,还有不少囧途。疼痛和苦涩也是财富,就像这个春天,每天宅在家,看着那些疫情的悲情,心很痛。冷冷的天气竟然使我的双脚生出多年不生了的冻包,留下黑黑的疤痕。
而那一双双热心的手,会使人心里暖意浓浓。
春分了,武汉的新增病例、疑似病例都清零了;各地援鄂医疗队陆续返回了;李文亮医生的训诫撤销了,武汉公安局公开道歉了;武汉大学的樱花又开了。
给两个班的孩子上完网课,我坐在阳台,晒着不是很暖的太阳,写几个带着心酸更带着温馨的文字。
望出去,保和镇擀香村的那棵杏花谢了,淡淡的叶染出黄绿,不久该是满树的果实了。神州大地,尽管伤痕累累,但终究会硕果挂满枝头。
记住,应该记住的;忘记,应该忘记的。疼痛或者温暖都是滋养生命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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