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走廊】三三:封城之恋(上)

作者简介:三三,本名韦花,女,壮族,都安作协会员,毕业于河池师专中文专业,现在安阳中学任教,喜欢阅读,偶尔提笔记录生活。
封城之恋(上)
文/三三
如果没有卫星定位,这座镶嵌在桂西北大山旮旯里、人口五六万的小县城,倘若放到广袤的中国大地上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小小点儿,在地图上是很难找得到准确位置的。然而,山野里的柴门荆扉也不乏小家碧玉,小县城不但面目不俗,而且还有一个雅得离谱的名字——都安安阳,使得小城如披上嫁衣的新娘一般明眸善睐光照可人。
地方虽小,但风俗习惯却依然千百年传承,与时俱进的脚步也能半步不落,古老与现代,黑暗与光明,男人与女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物都能各依其职,于日月升沉中毫无违和地完成上帝赋予的权利和义务。这不,现如今日子才刚腊月初呢,在外打拼的都安人大多都按照习惯观念驱使陆陆续续回乡预备过年了。街上的人及车也骤然地多了起来,店铺超市农贸市场人头攒动,汽车摩托电动车辆挨山塞海,仿佛再宽阔的柏油马路也承载不了年底摩肩接踵的人流车马骈阗的交通。
这天,褚满仓称好一客人要的五十斤木炭,拍拍身上的粉尘,上楼去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衣裳,将生意交给房东谢锦娘看管,自己准备开着今年刚买的小汽车到车站接回谢锦娘的儿子。小伙子在深圳某家公司上班今天到家。正拿着车钥匙呢却被谢锦娘拦住:“年前人多比米,你开车去还不得堵得慌?依我看不如开电单车去好,走街穿巷倒是灵活方便。”褚满仓应道:“可能孩子带的东西多,再说了,风大天冷,怕他受不了,容易伤风感冒。”“这点儿冷,对年轻人来说算得了什么?他能带多少东西,又不是拖家带口的。”结果褚满仓还是执意开他那部簇新的BYD前往车站接人了。谢锦娘暗暗发笑,洞明他内心的小九九,他是想在孩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老板的光辉形象。“让他在孩子面前有个好印象也不错。”谢锦娘想到这便任由他去了。
谢锦娘的儿子茆莼菜,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可能开点儿小差,恍惚中把什么零件搭错了,以至于现如今长到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偏瘦身材,白面无须,眼神迷离,竟有些男身女相的味道。世间古今因了这味道而引得多少妙龄女郎无数年少公子低眉下心。
这时的茆莼菜正背着黑色双肩包,耳麦塞在耳洞里,刷着手机听着音乐走下汽车。茆莼菜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确切地说,父亲在他脑海里没有留下多少影像,只记得父亲嗜酒如命,每天都是醉醺醺的,一回到家,不管白天黑夜就把母亲往床上压,稍不如意便拳打脚踢。母亲常常被打得遍体鳞伤。终于在那一次,喝了一夜酒的父亲,于凌晨时分踉踉跄跄转家时失足跌到野马河里淹死了。父亲死后,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这些年孤儿寡母的,难免被恶人欺负遭疯狗呲牙。好在父亲是本地人,县城里原有老宅一间,即使什么事也不干,房子一年的租金只稍加节俭也足够母子两人开销,何况母亲还在门前卖点萝卜酸、三角粽、麻叶馍之类的时令小吃,虽未能大富大贵,但生活较于其他家庭却也富足有余。他上大学的费用就无需像其他同学那样申请助学贷款。但自从多年前把房子租给了褚满仓卖木炭后,母亲就再也不摆摊卖小吃了,竟安心过起老板娘的悠闲日子。想到褚满仓,茆莼菜不禁皱了皱眉头,说实在话,他并不反对母亲再找一个人生伴侣,但他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顾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而倒贴着去找一个租房客。
茆莼菜走出汽车站大门,在站台上左顾右盼。他已两年没回家过年了,挺想念母亲的,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
“莼菜莼菜,这边这边。”褚满仓踮起脚尖向茆莼菜挥手示意。
茆莼菜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你妈妈让我来接你,上车吧。”褚满仓打开车门,把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上了他的新车。
“工作还顺利吧?看你穿的衣服这样少,小心感冒了。不过广东那边应该不是很冷的吧。”褚满仓把着方向盘诚心实意地说,“你不在家这两年,夭夭越发出息了,常来家里帮忙做这做那的,和你妈妈很是投缘,像母女。那女孩儿不仅样貌好,人心地更善。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茆莼菜心里暗自嘀咕,嘴上没有应答,干脆扭头看车窗外街景。
茆莼菜虽然没理会母亲这个老相好,但对方刚才提到的夭夭却使他陷于痛苦之中。他既无法给夭夭一个幸福的未来也不想毁掉她的一生,更不能跟她解释什么,想到这,心里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了。
褚满仓超乎寻常的嘘寒问暖,目的是想得到这年轻人的理解和包容,然而低眉折腰、阿谀奉承换来的却是对方不卑不吭神情漠然。褚满仓感到一阵尴尬,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不得已闭了嘴不再吱声,只闷头开车。
“我儿子回来了!”车子一停谢锦娘就趴在车窗往里瞧。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家。
三个人吃过晚饭,谢锦娘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对儿子说:“陶家那边已经来打探多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意思是想赶在年前把你和夭夭的大事给办了。我也是这样的想法。虽然时间仓促了点儿,但先掐着日子去领证,喜酒可以后延补办不也迟。明天我们过陶家商量商量吧。”
“妈,我还年轻呢,不急,明年再说。”
“明年鼠年,不吉利。”谢锦娘说。
“妈,您那是迷信。”
“现在谁办个大事小事不选吉日挑良辰?这不算迷信,是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谢锦娘说得头头是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还别不信。”谢锦娘对着褚满仓和儿子说,“咱们小老百姓的气场不会强大过古代的帝王将相去吧?1780年庚子鼠年,乾隆皇帝把固伦和孝公主下嫁给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结果怎么样?婚姻和家庭不都一败涂地?和家被抄,和珅连命都保不住!”
“妈,那和珅是恶贯满盈,是前因后果的必然,和年份没有什么联系。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那也只是巧合罢了。再说了,照您这么说,明年还有双春呢,双春年难道不好吗?。”茆莼菜想到已和恋人商量好了明年打算出柜结婚的事,与其隐瞒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现在慢慢摊开来让母亲有个心理缓冲也许将来好办,所以才这样试探着母亲。
“我不管单春双春。我只知道猪年才是最适宜婚嫁的年份。”
“那就后年吧,反正两个孩子年龄都还小,迟一两年也不会耽误。”褚满仓对谢锦娘说道。
“不行,后年无春,也不吉利。”谢锦娘坚决地说。
茆莼菜见和母亲话不投机,自己已两年没回来,刚到家,并不想那么忤逆母亲,所以干脆上楼去关上了房门。
随着时代发展社会进步,以及快节奏生活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们选择冬天使用电器取暖,方便干净还能省钱。然而试想一想,在一个寒冷漫长的冬夜,一盆赤红的炭火,火力犹如女人因爱恋而抚摸你的那双手,持续柔软又温婉。火灰里还埋有几个将熟未熟的红薯或者是一抓油板栗,火笼上覆盖有宽大厚实的旧棉布。房间里散发出红薯阵阵诱人的芬芳,香馥醉人。一大家子围着火盆团团而坐。老年人拉家常谈养生讲笑话,年轻人看电视玩游戏刷手机,那种无欲无求、自在从容的氛围,那种“团栾儿女,尽情灯火照围炉”的美妙意境,是再名牌的电暖器也无法企及的。小地方上的人们很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人类古老的烤火方式在这里依旧能大行其道。因此,每年木炭的需求量还是蛮可观的,这正是褚满仓几十年如一日能在这个行业里屹立不倒的原因。今年的小寒节季似乎比去年同一时冷很多,褚满仓可不愿意错过一年中木炭销售的唯一的旺季。一念及此,天刚亮透,褚满仓就从谢锦娘多肉而热情的胸脯上翻身下来,无论谢锦娘如何缠绵怎样不舍,这个半老男人都要掀开锦被打开大门做生意了。
天气实在过于寒冷,没有了褚满仓这个取暖工的加持,谢锦娘蜷缩在被窝里不盐不甜毫无兴味,而且越躺越冷,不得已爬将起来,穿戴停当煮好早餐,先送一大海碗到楼下给褚满仓,再到楼上嘭嘭嘭敲开儿子的房门,可是喊了老半天里面毫无动静。直到十点多,茆莼菜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找吃的,免不了又被母亲一顿数落。
“吃完饭我们去陶家走动走动吧。”谢锦娘对着正在吃饭的儿子说。
“不去。妈,我已经跟您说过多次了,我和陶夭夭不合适。”茆莼菜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对他的母亲说。
“别胡说。你和夭夭有夫妻相,八字并不相冲,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怎么能说不合适呢?”谢锦娘说着说着,好像已经看到了当婆婆的美好生活正在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呢。
“妈,我不喜欢陶夭夭。我已经跟她表明过多次了,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没跟家里人讲清楚。您如果再这样逼我,明天我就回广东去了。”
谢锦娘被儿子这话唬住了,到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怔怔地望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想不明白,这板上钉钉的好事,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卦了?难道是两家老人在包办婚姻?儿子本来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她都被气糊涂了。而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跟陶家交代呢。过了不久,谢锦娘转念一想:“不对呀,我怎么没听到夭夭提起过呢?那小妮子还一心一意等着心上人回来团聚呢,难道失恋了还能装出一脸的幸福相?夭夭的内心有这么强大?不对!肯定是这小子在捣鬼糊弄我,这事看来不能急,得慢慢来。”谢锦娘这样想着就不再逼迫儿子,也不再做急着当婆婆的美梦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谢锦娘柔声细语地对儿子说:“要不你打个电话让夭夭来我们家吃晚饭吧,难得这么真心实意的好姑娘。再说了,人家心心念念等了你两年,我们请人家吃餐饭合情合理,你说是与不是?”
“妈,天天唠叨您烦不烦啊?”
楼上母子两人总也谈不拢,楼下褚满仓的生意却做得顺风顺水,忙的不可开交。他本人虽没像白居易笔下卖炭翁那样“两鬓苍苍十指黑”,但也弄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狼狈搞笑。
“褚叔叔,忙着呐?”陶夭夭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朗声打着招呼。
“嗬,是夭夭啊?莼菜回来了,在楼上呢,快上去吧。”
陶夭夭走到楼梯间,听到客厅里母子两人在争论着什么,语气好像不大愉快。陶夭夭故意放重了脚步。
“谢阿姨,在家呢?莼菜哥回来了?”陶夭夭红着脸,灿烂地招呼。
“夭夭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坐,坐。你吃饭了没有?阿姨给你做。”谢锦娘抓住陶夭夭的双手如获至宝,“夭夭,我正和莼菜商量着准备去接你来家吃饭呢,可巧你就来了。你们聊你们聊,我买菜去。”
谢锦娘出门买菜去,顺带关上房门,转身时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莼菜哥,这两年都没给我多少信息。”陶夭夭有点委屈地说道。
“夭夭,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合适。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好不好?弄得两家人的误会越来越深,我妈都逼着我年前要跟你结婚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收场?”
“很好收呀,你娶了我,我嫁给你不就结了吗?”陶夭夭歪着头调皮地说。
沉默了半晌,茆莼菜又说道:“夭夭,真正喜欢一个人,不可能外出两年没回来,其中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你把她带了来在我的面前,你和她结了婚我才不缠你。”陶夭夭醉颜微酡。
“……”
“莼菜哥,我不好看吗?”陶夭夭走近茆莼菜,两条臂膀围住茆莼菜的颈项,幽怨的眼神直问到他的心里去。
茆莼菜看着陶夭夭: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丹凤眼睛眉毛细长,小巧鼻子嘴角微扬,面染桃花唇瓣含丹,肌肤丰腴滑腻如脂。身材苗条玲珑有致,那是厚重臃肿的羽绒服也掩盖不了的山峦与沟壑。站在茆莼菜跟前的这个姑娘,一如她的名字妁妁其晔,二如树上熟透的果实,过了今天便会掉落。于男人而言,陶夭夭实乃一纯天然尤物也。
茆莼菜叹了口气,掰开陶夭夭的双臂,走到窗前,两眼空洞地望到窗外。
陶夭夭追上去,仍然用双臂抱住他的腰,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脊背上:“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我告诉我让我改正,只求你别不理我。”
茆莼菜又拿开她的手告诉她:“夭夭,除了夫妻不能做,我们可以做兄妹呀,你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不好不好!”陶夭夭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眼里噙满泪水,“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说罢抹着眼泪冲出房门,到楼下时与买菜回来的谢锦娘撞了个满怀,瞬间那些鸡鸭鱼肉和果蔬如画家画床上五颜六色的颜料一样散落一地。褚满仓与满屋子来买木炭的客人都十分惊奇地看到这一切。陶夭夭捂着脸呜呜哭着跑掉了。
当褚满仓称好一百斤木炭,帮着客人搬上汽车的后备箱之后,天已渐晚。看着原先堆积到天花板上的一麻袋一麻袋木炭,现在已所剩无几,心想照这样冷下去的话,腊月二十八前这些货便可全部脱手。褚满仓非常满意,拿起扫帚打扫地板收拾垃圾,接着哗啦啦将铝卷门拉下来上了锁,再上楼进卫生间打开热水器清洗一身的粉尘,冲走一天的疲惫。等他来到厨房,才发现厨房还是冰锅冷灶的,谢锦娘根本没有煮晚饭。母子俩还为今天陶夭夭的事怄气呢。他急忙淘米切肉洗菜,不久热饭热菜上了桌,可娘儿两个又杠着都不饿。褚满仓叹了口气说:“今天可是小年呐。”
猪年终究是在人们一年的辛劳中走到最后一天。小县城里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几乎家家户户都杀鸡宰羊屠狗油炸鲤鱼,包粽蒸糕舂馍爆炒米花,翻灶换炉扫地洗窗修剪花架,写联贴福迎神购买爆仗,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除夕大餐,期待央视春晚了。然而令人们意想不到的是,正屠戮武汉的瘟神——新冠肺炎病毒也随着除夕的脚步潜行至此,小县城里已有一人确诊。武汉已于昨日凌晨封城。
谢锦娘的除夕过得与往年大同小异:两菜一汤一人。“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谢锦娘感叹。儿子负气提前回公司上班,褚满仓已于腊月二十八回他的老家褚家坳与家人团圆过年去了。偌大的房子里显得尤为空旷荒凉,如同死气沉沉的墓地令人窒息。谢锦娘正吃她那无可无不可的年夜饭,突然狂风大作,屋外大树被摇撼得哗啦哗啦响,各处未关的窗户有开阖的嘭啪嘭啪声,有玻璃被震碎的声音,有瓦盆从高处往下坠落时的爆裂声。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随之而来,紧接着冰雹噼里啪啦往下砸。谢锦娘大惊失色,急忙跑到窗口边查看究竟:确实是在下冰雹!大似鸟卵小如指头,被狂风暴雨裹夹着,随雷声伴闪电,密密集集,砸向屋角墙面菜园,砸向窗户阳台花枝,砸在街道两旁兀自亮着白光的宫灯上,砸在各家延伸出来的塑胶雨棚中。各家停放在露天的小汽车也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如麻子的脸。这场冰雹雨足足下了十来分钟,一时间,路面上、阴沟里便堆积有厚厚的坚冰疙瘩。谢锦娘看着朋友圈晒出的冰雹图片,感受那些年轻的生命见过或没见过冰雹的喜悦心情,心里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与悲悯。“还差十天才立春呐,怎么会冬行春令呢?”谢锦娘胡思乱想着。她是个有点儿迷信的人,虽说文化程度低一点,但一定的科普常识还是懂的,不过要她在这样的夜晚独自面对自然界一些反常的自然现象而不产生忧惧心理,那也太强人所难。此时,被孤独如蛊虫般噬咬的谢锦娘极其后悔之前对待儿子的种种。只要孩子幸福快乐,至于他喜欢谁,愿意和哪个姑娘在一起,哪怕是同性恋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做母亲的不该打着一切为孩子的堂皇旗号行使实则为自己的所谓“面子”的勾当。谢锦娘深深意识到是自己的愚昧逼走了孩子,决定明天一早一定给儿子打电话深刻道歉。这小子自打负气出走,一直杳无音讯,不知他那里的疫情怎么样,买到口罩没有,真叫为娘的牵肠挂肚。
凶神恶煞般的新冠肺炎病毒,在人们麻痹大意的欢乐中攻城略地,短短十几天,弹丸之地便有十七人确诊!疑似的、密切接触的、在超市可能被气溶胶传染的等等更是汹汹其然,一时间小县城上空风声鹤唳,人们谈冠变色人心惶惶。
“妈,您还好吗?据说我们县的情况很糟糕。您买到口罩没有?没事千万别出门。”茆莼菜显然已经忘记了母亲的不好,挂念起母亲的日常起居和安危来。血,毕竟浓于水。谢锦娘也在电话里安慰叮嘱儿子:“情况是不容乐观。但政府忧民之所忧,想民之所想。县里已成立疫情防控指挥中心,防控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展开。虽然2月7号已经封城,但是每天都有志愿者、街道工作人员轮番入户排查,测量体温,分发口罩和超市出入证,生活还是很方便的。放心吧,人民政府永远是咱老百姓在灾难面前的主心骨和守护神。倒是你,一人在外不容易,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舒服时要尽快去看医生,不能硬扛。冰箱里要多多贮备些食物。要坚持戴口罩,没事别去人多的地方瞎溜达。”
挂掉电话的谢锦娘突然感到生命的脆弱,亲情的可贵,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儿子,母性的慈爱泛滥到使她哭个不停。她不由自主地找出儿子的相册,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手指轻轻地触碰儿子稚嫩的脸颊,渐渐地,孩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又把她带回到三十五年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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